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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落花人獨立(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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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。”吳雅應道。

她站在院子裏, 身側冒著灰色輕煙,她的腳下,草木盡數枯死, 地面坑坑窪窪,還泛著一股很難聞的腐臭味道。

這都是毒雨腐蝕導致的。

卿八問:“你覺醒精神力衍生能力了?”

吳雅點頭, 道:“毒化。”

她站在走廊口的臺階上, 仰頭望向門口的卿八,問:“這能力,會不會很可怕?你會不會覺得,我本性毒辣,精神力衍生能力才會這麽可怕?”

卿八睨了她一眼,道:“誰與你這般說了?厲害點才不會受欺負, 在這個世界才活得更長更久。”

“毒辣又怎麽了?莫非你還想當個旁人眼中善良的小公主?”

老者這時也走了出來, 笑道:“卿八說得沒錯, 女孩子家家的,厲害點才不會受欺負。”

雖然男女平等喊了許多年, 闖關世界更是實力為重,但歧視與垃圾,像是消滅不了的害蟲,哪兒都有。

女孩子若是弱點,那些垃圾可不管什麽生死不生死的,可勁兒就欺負。

還是厲害點好。

吳雅露出個笑,道:“我也這麽覺得。”

胡斯推推眼鏡,道:“你看著也不是介意旁人看法的人,怎麽忽然生出這麽個不自信的想法?”

吳雅心道,那些鹹魚臭蝦的看法,她自然不在意, 但卿八的看法,她該死的在意。

她道:“沒什麽,就想岔了。”

她只是忽生忐忑,擔心卿八看到她衍生能力為毒系,以為她不值得相交。

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,自己迷怔了。

卿八又豈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擬的?

凡夫俗子會因她毒系而遠離,而揣度,卿八不會。

這個結論,讓吳雅渾身都冒著開心的泡泡。

她望向老者,擔憂道:“伊老,你沒事吧?我的精神力,會敵我不分,下次你離我遠一點。”

“沒事。”老者伸出手臂,道,“你看。”

只見伊老手臂上被腐蝕的地方重新長出嫩-肉,嫩-肉上還沾著一兩處沒被傷口吸收的白色藥粉,被腐蝕的焦皮與新生的嫩-肉分開,手摸上焦皮一角,輕而易舉地就能將焦皮撕下來。

寸頭看得驚奇,道:“伊老,你這藥粉藥效絕了。”

吳雅也很高興,道:“伊老,你這藥粉還有嗎?我可以用積分購買。”

“有有有,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,就自己種的田七,加上其他止血草藥磨的,給你十瓶吧。”伊老大方地開口。

“不,我還是用積分買,我打量囤積。”吳雅積極和伊老加個通訊,道,“這樣,我以後若是誤傷人,就不必擔心了。”

上個副本,她和一年輕姑娘結盟,結果戰鬥時,自己毒汁不小心濺到那姑娘身上,雖然那姑娘沒怪她,但她一直心底都過意不去。

若是有這藥粉,她可以不用束手束腳,擔心同伴受傷。

卿八站在一旁,望著這一幕,感覺心底很是平靜。

她想,自己要不要挑些隊員,組個隊?

但一想起那些追不上她腳步,又生出嫉妒對她出手背叛的隊友,卿八又將這個念頭打消了。

以前她那些隊友,也都是精挑細選的,那些人哪個拿出去不是天之驕子?

而年少時的他們,又有哪一個不是意氣風發、性情舒朗、心胸豁達?

可是後來一個個的都變了。

卿八垂下眉眼,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落寞。

再睜眼,她又恢覆平靜,好似剛才那瞬間的情緒從沒存在過。

她再次強調一遍:“顧清安是地縛靈,對我們又恨意深重,夜晚別睡太死,被他偷襲得手。”

“放心放心。”其他人應道。

應完後,寸頭問:“要不要去前院看看,發生了什麽事?顧清安怎麽會忽然死了?”

還有那連聲慘叫,又是怎麽發出來的?

卿八道:“明天就知道了。施氏說過,‘顧宅宵禁,夜不外游’,我們還是遵循一下為好。”

老是和施氏起沖突,也沒意思。

她沒關系,他們四人,誰都不是施氏對手。

卿八這般說,其他人縱然好奇,也沒誰陽奉陰違地跑去前院看,而是各自散去,準備休息。

半夜,卿八聽到隔壁傳來動靜。

凝神細聽片刻,確定他們能應付得來,閉上眼,繼續睡。

片刻,卿八房間裏忽而出現一道陰氣凝成的人形輪廓,輪廓很淡,仿若輕煙般,好似隨時都能散去。

陰氣還沒徹底成型,一柄柳葉刀忽而出現,“咻”地一聲破空,徑直穿過陰氣淡影,之後速度不減,刺破軟羅煙,貫穿鏤空窗,徑直紮向窗戶院中站著的無臉鬼。

而這時,房間內起警惕作用的鈴鐺,方才叮鈴鈴的響成一片。

卿八起身,看也沒看又被她打散身形的顧清安陰氣殘留,開門對上外邊避過柳葉刀的無臉鬼,問:“你過來,想打架?”

柳葉刀在空中飛了一圈,又以更快的速度飛回,落到卿八掌心。

無臉鬼搖頭,道:“我來是想告訴你,顧家人全都變成了鬼。”

說著,她淒厲笑了起來,“還全是地縛靈!哈哈哈哈,全是地縛靈!”

笑著笑著,明明沒有五官的貼加官面具,在眼睛所在位置上,竟滲出血淚,“多諷刺,顧游之在顧家宅院裏設了陣法,顧家人死去,只會變成地縛靈。”

“他這是要讓顧家人,世世代代不得超生!”

“哈哈哈哈哈,多有意思,卿八,你說是不是,多有意思?!”

“你別哭了。”卿八開口,“鬼流淚,消耗的是你自己的力量,多不劃算。”

施氏捂臉,道:“你說我該怎麽辦?顧游之根本不在意自己子孫,我這報覆,還有什麽意義?”

“顧游之可真狠啊,他不在意我,不在意顧家後人,他什麽都不在乎,我該怎麽報覆他?”

“顧家人全都死了?怎麽死的?”卿八問。

“顧家那個小丫頭,得知顧清安、顧清彤、顧清幼殺了她大哥後,忽然暴起,將她兄弟姐妹都殺了,得知她父親選擇包庇那三人,放棄她大哥,又將她父親也給殺了。”

“死去的顧家人成為地縛靈,覺得自己死了,其他顧家人又怎麽能活著,將他們全都給殺了。”施氏開口,“這是我預想中的報覆,讓顧家人自相殘殺,但是,我卻覺得沒有任何意義。”

是的,沒有任何意義。

她本來沒打算讓顧家的地縛靈,將顧家人都給殺死的,她本來還想玩一玩的,可是她瞬間心灰意冷。

她對顧游之有恨,歸根到底,還是因為當初濃烈的愛,可是忽然得知顧游之比她以為的還要更冷酷,比她以為的還要更無懈可擊,那瞬間所有愛恨,忽然消失了,猶如燒成煙灰的柴。

“和顧家人比起來,我是不是幸運得多?”無臉鬼問,“只要我肯放下,我還能擁有下輩子,顧家這群人,卻永永遠遠都被困到這間宅院裏。”

“不對。”卿八開口,“若是如此,顧家早該充滿地縛靈才對,從一千多年到現在,至少也該有數百只地縛靈了,現在那些地縛靈呢?”

施氏聞言,楞住了,  “是啊,那些地縛靈呢?”

地縛靈若無意外,是會一直存在的。

“等我換身衣服,去祠堂。”卿八開口。

“好。”無臉鬼應道。

而貼在門後偷聽到四人,也快速換好衣服,待聽到卿八房門被拉開,忙探出個頭。

吳雅問:“我能跟過去嗎?”

寸頭、胡斯、伊老連連點頭。

卿八失笑,道:“可以,走吧。”

五人一鬼走出院子,前往祠堂方向。

路上,那些被無臉鬼折磨過的顧家鬼魂,這時不再自相殘殺,反而有志一同地將矛頭對準無臉鬼。

若不是無臉鬼,他們也不會死。

幾十只鬼烏泱泱地將無臉鬼連同卿八五人攔住,擠擠挨挨著圍成一圈,陰氣往圓中心湧。

無臉鬼冷笑,道:“別逼我動手,滾開!”

“你以為我還怕你?!”一個對無臉鬼早怨氣橫生的中年人猛地沖向無臉鬼,自他開始,他身後的鬼魂也跟著往前沖,視野上頗具沖擊感。

卿八手中長刀一橫,刀光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仿若流星的弧線,所有攻向她的鬼魂盡數被攔腰橫斷,齊刷刷地斷成兩截,之後消失不見。

再出現,便在十米開外。

他們摸摸自己的腰,感覺自己腰部涼涼的,那種被貫穿、上下半身分離的感覺依舊殘留著,哪怕是鬼,依舊感到驚懼。

之後再沖,都繞過卿八。

無臉鬼之前對顧家人是以折磨為主,都沒下死手,現在顧家人全變成了鬼,無臉鬼便沒那麽溫柔了。

她直接雙手幻化成爪,將顧家人鬼魂全都抓得粉碎,順帶將他們身上的鬼氣給吸收掉。

鬼氣被吸收一分,顧家人身形便虛幻一分,哪怕是地縛靈,被殺不會死,但鬼氣被吸收得幹幹凈凈,還是會死的。

顧家人一往直前的勇氣,頓時似戳破的氣球,一洩千裏。

他們遠遠地圍著無臉鬼和卿八一行人,最後只敢騷擾騷擾最後邊的四人。

伊老從從容容地取出一瓶藥水,往後邊噴了噴。

聞到藥水的味道,顧家鬼一哄而散。

前邊帶路的無臉鬼捂住鼻子,道:“這是什麽?”

好難聞。

人類聞起來還算清香的味道,在鬼魂嗅來,便是說不出的怪異,奇臭說不上,就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讓人難受的味道,時時刻刻刺激著鬼神經,讓人沒法忍受。

“驅鬼水,”老者開口,“是用朱砂、桃仁、商陸、半天河等藥材煉制的。”

“不好意思,忘記您了。”老者又取出一藥瓶,朝無臉鬼噴了兩下,問,“好些了嗎?”

無臉鬼松開捂鼻的手,問:“這又是什麽?還挺香的。”

“擬陰-水。”老者開口,“是用七月半那天的雨水加上口壓錢上的綠苔提煉出來的,噴一噴能遮住人身上的活氣。”

卿八瞧向老者,語帶調笑:“伊老,您老手中稀奇古怪的好東西倒是不少。”

伊老笑笑,“老朽不才,祖上是太醫,岐黃之術略懂,略懂。”

寸頭湊過去,笑道:“伊老,你不是說,祖上是禦廚麽?”

“禦廚和太醫,不沖突不沖突。”伊老哈哈笑道,“要不要噴噴?”

“噴噴。”寸頭率先應道。

給寸頭、吳雅還有胡斯都噴了,卿八湊過去,道:“給我也噴噴吧。”

老者笑道:“好,好。”

無臉鬼望著卿八這行人,忽而憶起自己還是閨閣少女之時的事。

她在娘家時,和她娘家的兄弟姐妹,相處得也是這般和諧。

憶及這事,她臉上貼加官不知不覺散去,露出下邊的真容。

古典溫婉的臉上,神情柔和得出奇,她嘴角噙著一抹淺笑,整個人都溫婉和善了下來,光只這一笑,便能瞧出當年被當做宗婦教養的女孩兒,有多優秀。

不同於華仙給人的疏離感,眼前這個可以說是鬼的女孩兒,更給他們一種同屬人的親近。

吳雅、寸頭胡斯三人,望著施氏,都有些移不開視線。

施氏回過神,瞧見吳雅幾人的神情,忽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。

她收起嘴角的笑,貼加官又重新帶到臉上,那短暫的笑,猶如曇花一放。

吳雅面上盡是可惜。

當初的顧游之到底是有多眼瞎,才會舍得傷害這麽漂亮的女孩兒。

不過想起顧家主,吳雅又覺得不奇怪了。

顧家祖傳的瞎眼基因。

到了祠堂,祠堂居中擺著張方桌,方桌上放著鮮花與貢品,方桌上方,擺放著一排排的牌位。

這些牌位從高到低錯落放著,形成金字塔似的形狀。

方桌下邊的櫃門,上了把鎖,將鎖打開,櫃子裏擺放著一個密碼箱。

打開密碼箱,裏邊擺放著一本族譜。

取出族譜翻越,卿八發現,顧家人是祖傳的短命,活得最長的,沒超過六十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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